我家是農村的,住在一個山溝溝裡,我們的村裡有幾十戶人家,零零散散地分佈在山腳下。
我有兩個弟弟,還有一個妹妹,我是家裡的大哥。
我國中畢業以後就在村子裡幹活了,我們這裡是山區,就在梯田裡種玉米,種地瓜,當做一年的糧食。
我們還種山豆角,拿到集市上去賣,收入微薄。
我有兩個姑姑,我的大姑嫁到了鄰村,二姑在一個親戚介紹下,去了市裡一戶有錢人家干保姆。
二姑眼裡有活,把保姆工作幹得非常好。主家非常賞識她,就給她介紹了一個城裡的對象,二姑在城裡安家了。
二姑父是有錢人家,聽說老家就是當地市裡的老住戶,有房子好幾套,二姑嫁過去以後,跟著享了不少福。
每次回娘家的時候,二姑都穿金戴銀,給爺爺奶奶也買不少好東西。
自從爺爺奶奶去世後,二姑很少回來了。
在那個遙遠的年代裡,通信比較落後。我們家裡沒錢,也沒有安上電話,我父親實在想念二姑了,就讓我給她寫信。
可是我寫給二姑的信,就像石沉大海,她從來沒有回過信。
我們去大姑家串門的時候,說起來給二姑寫信的事,大姑嘆了一口氣,說以後你們不要給她寫信了。
我們為大姑為什麼不能給二姑寫信?大姑說:「你二姑的脾氣不像我,我喜歡和娘家人來往,看到侄子就覺得特別親,但是你二姑嫌麻煩,可能她在城裡待久了的原因。」
聽了大姑的話,我們有些心涼。我們和二姑家是親戚,給她寫信都不行,居然還嫌麻煩,看來二姑是嫌我們窮,就怕我們沾她的光,她是不願搭理我們這些窮親戚。
大姑家對我們一直不錯的。大姑家的日子過得比較寬裕,大姑父有腌制醬菜的手藝,他們家開了一個小型的醬菜加工廠,把附近農戶種的黃瓜和榨菜等收過來,自己腌制加工再賣出去。
那些年,大姑家對我們的幫助不小,當我的弟弟妹妹上學缺錢的時候,沒有學費了,父親就去大姑家拿個三十五十的,大姑也從來不催著我們還錢,有就還沒有也就算了。
我們去大姑家串門的時候,臨走大姑總是給我們把好吃的東西帶上不少,比如一包桃酥或者兩條餅乾,那時候桃酥餅乾就是稀罕的東西了。
大姑家有兩個兒子,大姑的大兒子也就是我的表哥,他考上了中專讀的是師范,畢業後在縣城的一所小學裡教學。
大姑的小兒子是子承父業,跟著大姑父在家裡腌咸賣。
每當我去一趟大姑家的時候,我的心裡就很不平靜,同樣是在農村過日子,我們家過得如此拮據,可是大姑家卻過得很富裕,就是因為他們有手藝啊!
我已經看明白了,在農村裡有手藝就能換碗飯吃,學到一門手藝,就不用下地幹活了。
我決定要出去打工,掙錢補貼家用,再就是攢錢去學一門手藝。
我和父母說了我的計劃,他們也非常支持,我們實在是過夠了窮日子。
父親給了我300塊錢(約1300台幣),我拿上當路費,我就跟著村裡的一夥包工隊,來到了市裡的一家工地上幹活。
我年輕力壯,不怕吃苦,更不怕受累。
在工地上,我渾身都是泥水,我一點也不在乎,我搬鋼筋,和水泥,我實在累了,就躺在工棚裡瞇一會兒眼,醒來接著去幹活。
我以為我出了大力,肯定就能掙到錢了,但是讓我失望的是,到了月底的時候,帶我出來的包工頭卻說,包工程的人沒有把錢撥給他,他暫時沒有錢給大家發工資。
我一聽就慌了,我出門的時候身上只帶了300塊錢(約1300台幣),好在我們縣城離市裡不太遠,坐車花了幾十塊錢。
這一個月我幾乎不敢吃飽飯,好在工地上的飯菜很便宜,花錢不多,現在我身上只有不到200塊錢了(約860台幣),怎麼辦呢?
我們一同出來的工友,都怨聲載道,唉聲嘆氣,可是沒有辦法。
包工頭安慰我們,讓我們再堅持一個月,到下個月的時候,也許就會發錢。
我又在工地上堅持了一個月,盼星星,盼月亮,盼著馬上發工資。
當時我的身上只剩下100來塊錢(約430台幣)了,可是讓人絕望的是,包工頭告訴我們,說蓋大樓的工程款還是沒有撥下來,只能等工程款下來了,一塊把工錢算給我們。
我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,我對包工頭說,我不想在這裡幹了,包工頭是我本村的一個大叔,他倒是不錯,他說我走也行,讓我不用擔心工資的事,等發下來工資的時候,他給我帶回家去。
我離開了工地,我茫然失措,我去哪裡呢?我一分錢沒掙到,而且還把200塊錢(約860台幣)花光了,我摸摸兜裡癟癟的那幾張紙幣,一陣心酸湧上心頭。
這個樣子,我哪有臉回家啊?家裡人都等著我掙錢回去呢!
我把眼淚咽回去了,我是一個男子漢,我不能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。
走投無路的時候,我想到了我的二姑,她就住在市裡啊。我想去她家碰碰運氣,二姑也許能收留我,給我介紹一份工作,畢竟二姑父他們是當地人,門路多,認識的人也多。
我特意在路邊花了十塊錢買了一兜水果。我提著水果去了二姑家,我知道禮輕情意重,如果空手去人家會不高興。
小時候父親曾經帶著我來過二姑家兩次,我還有些記憶,憑著模糊的記憶,我終于找到了二姑家。
二姑家是城中村,他們住在一棟大院子裡。
當我怯怯地推開二姑家的大門時,二姑正和幾個中年婦女坐在那裡聊天。
我喊了一聲二姑,她一愣,她沒有朝那幾個鄰居介紹我是她的侄子,她只是問我你怎麼來了呀?
當著那幾個鄰居的面,我沒好意思說自己的窘迫狀況,我只是說路過這裡來看看二姑。
我自己找了一個座位,坐在那裡。
好半天,二姑才和那幾個鄰居聊完了天,把鄰居送走了。這時二姑問我到底來幹什麼?
我對二姑實話實說,說在工地幹了兩個月,一分錢沒有掙到,身上馬上就沒有錢了,可是也不好意思回家,我想請二姑幫忙給我介紹份工作。
二姑一聽,馬上皺起了眉頭。她說:「侄子呀,你以為工作是這麼好找的嗎?你一沒有學歷,二沒有技術,去哪裡給你找工作呀?」
我連忙說:「二姑,我不要好工作,出大力再苦再累都不怕,只要能掙口飯吃就行,我不挑剔。」
雖然我這樣說,可是二姑還是表示她沒有能力給我找份活干。
二姑說得非常堅決,我心裡的希望一點一點地破滅了。
已經到了中午12點多了,我的肚子餓地咕咕叫,那天早晨我就沒有吃飯,我多麼希望二姑能留下我吃頓飯。
可是二姑說:「你也知道了,我沒有能力幫你找活干。你走吧,你還是回家幫你父母種地,不要再出來打工了,城裡的錢不好掙!」
二姑也沒有要我買的水果,她把水果塞到了我手裡。
我拿著這兜水果,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街上。
此時此刻,我的眼淚終于憋不住了,熱淚直流。
我餓得前胸貼後背,我不管三七二十一,我拿出水果吭哧吭哧吃了好幾個,先填飽肚子再說吧!平時我可不捨得吃水果。
我不能繼續在市裡逗留,我怕再花錢怎麼辦?身上的錢越來越少了。
可是我也不好意思回家呀,沒有掙到錢,怎麼回去呢?回去怎麼對父母交代呀?
我迷迷糊糊地坐上了回縣城的公共汽車,看到縣城裡熟悉的街道,我的心裡踏實了好多,但是我不能回家呀。
我在縣城裡花了十塊錢,找了一個小旅館住了一晚。
天亮以後,我一條街一條街地穿梭,我希望能看到有招工的,我盼著在縣城找份活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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