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為什麼不愛我,為什麼拋棄我」,彭佳曾多次在深夜中吶喊,她從未感受過母愛,四歲時,母親拋棄她與男人私奔,重組家庭。隨著時間流逝,母親的身影在她的記憶中逐漸淡去,但她的心中,始終有著一個執著的念頭,不明白生母為何不愛她。
她不甘心,甚至還企圖在繼母身上尋求母愛,直到親生母親離世,拿到遺物的彭佳恍然大悟,放下了多年的執念。
那麼,她的母親究竟留下了什麼東西?
彭佳的前半生對于「母親」,沒有太多的記憶,這個角色在她的人生中是一個空缺的位置,她沒有感受過母愛。
她覺得,拋棄孩子的女人不能算母親,因此,她對外只稱呼生母的大名,她對于這個人的記憶不多,只有一個模糊的背影。
她的奶奶曾說:你四歲那年,眼看著李愛軍,上了別人的摩托車,車子漸行漸遠,你跑去追,但怎麼也追不上,那女人非常狠心,你在后面追了很久,但她卻頭都沒有回。
彭佳對奶奶說的事情沒什麼印象,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追過,奶奶經常會拉著自己,反復說這件事。在記憶中,彭佳只記得,那年父親帶著她,找生母想要復婚,小屋里面人很多,雙方都在吵,之后還推搡了起來。
我忘了他們在吵什麼,后面我就倒了,還流血了,但沒有人關心,她們依然在吵。
那天結束回到家之后,父親說她是個廢物,什麼用也沒有,而彭佳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,身體像灌了鉛,渾身沒勁,後來她才知道,這是絕望時,才會有的生理反應。沒有人告訴她父母失婚的原因,大家只會笑著和她說「你媽媽嫌棄你不好,不要你了,和別人生小孩了」。年幼的她就這麼信了,這件事甚至成為了她的心結,她十幾年來,都在思考,為什麼李愛軍不愛自己,為什麼要拋棄自己。
李愛軍第二段婚姻
就算是動物生下了孩子,也會照顧孩子,而李愛軍比冷血動物還要絕情,幼小的她迷茫過,不解過,渴求過,還企圖在繼母身上感受母愛。
實際上,李愛軍曾多次想要看望彭佳,但她卻通通拒絕了對方的請求。
她明明很想念生母,為何要拒絕呢?
彭佳小學的時候,父親與別的女人重組了家庭,她對于繼母不抗拒,甚至還有些期待。她回憶道:有一次,繼母不知道去哪了,也沒有人告訴她怎麼回事,她急的大哭,擔心父親與她失婚是因為自己,還一直大喊對不起。從這件事,其實也可以看出她內心十分渴望母愛,不過,繼母并沒有擔任她人生中的母親。
彭佳幼時體弱多病,最初新媽媽還會帶著她看病,但反復幾次后,對方就不耐煩了,總說她事真多。其實這個時候,她并不覺得繼母不好,還因為對方帶自己看病感動,直到弟弟出生之后,她才感覺到了繼母的偏袒。她曾天真的找繼母表達自己不滿的情緒,但對方卻說:你不是我親生的,沒辦法。
雖然那時彭佳已經成年,但依舊因為這句話而傷心,她當時十分關心繼母,只要有錢,就會給她買東西,甚至她在心中覺得,父親缺失繼母的太多。但這句話,卻打破了她對母親的美好幻想,從這之后,她再也沒有買過什麼。2012年,她和同學在外游玩的時候,接到了一通電話,這通電話是李愛軍打來的,對方稱,自己快要不行了,想要見彭佳最后一面。
當時她的腦子一片空白,第一個想法就是想要買巧克力。再次回憶這些事情的時候,彭佳稱,那時從沒想過去找她,因為自己覺得,李愛軍之前拒絕了自己,所以她也要拒絕對方,也可以說是慪氣。
但那通電話打過來,她第一想法就是要去買李愛軍喜歡的東西,想要去見她一面。也是這一決定,讓她解開了多年的心結。
彭佳去的時候,女人已經是癌癥晚期了,人瘦的像皮包骨,醫院都不收她了,她就住在一個棚子里。待了沒多久,李愛軍一直在和她說對不起,還給了她一個十字繡,上面繡著一個小女生,彭佳看著東西有些害怕,拿回家就疊起來了。
沒多久,李愛軍去世了,但彭佳的心中,并沒有什麼波折,她對于這個女人沒什麼情感。但李愛軍離開之后,她就患上了抑郁,心理醫生聽完她的描述,發現彭佳的執念就是4歲時被拋棄,醫生建議她面對過往,這樣才能走出來。
2020年,彭佳決定為李愛軍拍一個作品,她找出了對方的遺物,前往了墓地看望生母,想要重新了解對方。也就是這時她才發現,從小到大,她都是在聽奶奶、父親說李愛軍多麼不好,但每個人的話語都不一樣,都是從自己的觀點出發。
李愛軍和小姐妹在桑拿浴門前留影
她從沒了解過李愛軍,在生母留下的遺物中,彭佳發現,她是一個很堅強的女人,在婚姻中愿意犧牲自己,但不愛了就會灑脫的離開。
李愛軍和父親是迪廳認識的,因為早婚,她從國企離職,失去了鐵飯碗,但父親卻說她是因為累了才選擇換個活法,對此,彭佳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。
這之后,李愛軍二婚了,并且還懷了孕,但因為計劃生育,她便和男人商量失婚,到外地偷偷生了下來,直到兒子一兩歲才敢回歸家庭,對外只說孩子是親戚的孩子。
但她的付出,并沒有換來真心,二婚的男人和她說,朋友給介紹了相親對象,李愛軍聽到這些,直接開罵,并讓男人去,之后,男人真的再婚,她便成了單親媽媽。彭佳逐漸了解李愛軍,不再以孩子的視角去審視,對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,人都會犯下錯誤,這時,她不再痛苦。
以前,她覺得李愛軍不愛自己,但在遺物中,她卻找到了生母愛過自己的細節,在父親帶著她,第二次找李愛軍復婚的時候,對方給自己剝了很多栗子。在遺物中,她找到了一個煙盒,和一個寶寶相冊。
據奶奶說,煙盒是因為,彭佳小時候數學不好,李愛軍就弄了一些小棍,方便她算題的時候,拿出來數。而相冊中則記錄了彭佳從小到大的事情,一開始,她并不知道是誰寫的,直到看見了李愛軍的筆跡,她才明白,這是生母寫下的。
這一刻,她突然釋懷了,之后她又想到生母已經去世了,忽然又覺得很痛苦。這之后,彭佳依然收集著王愛軍的東西,經常會去往墓地看望她,并且記錄當天的風景,她會在膠卷上寫上「mama」,方便區分。
創作完成后,她將作品名為《生母》,對于她來說買這個詞不僅代表著兩人之間的血緣關系,也有恨。彭佳稱,很久之后,她對于生母的稱呼很陌生,叫媽媽的感覺其實還不錯,這個時候就沒有恨了,再之后,提到生母的時候,她就會稱母親。
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,才發現,李愛軍早已填補了那個空缺的位置。
彭佳早已釋懷,走出了抑郁,走向了新生活,找到答案之后,她雖然懷念,但不會再執著于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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