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一場沒能阻止的自盡,19年來,他每天在崖邊巡邏,從熱門的自盡地救回了800多條生命。
盡管也有很多人勸他不要多管閑事,但他始終認為,「沒有人是真的想要結束生命,他們只是在遇到問題尋求幫助時,感到了孤獨與絕望。」
如今他已經79歲了,但他還在日復一日地繼續著,想要一直做到做不動為止……
生命守門人
住在日本福井縣的茂幸雄,是一名退休警察。
他頭髮花白,身材矮小,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人。
但他總愛戴著漁夫帽,脖子上掛著望遠鏡,每天在懸崖邊眺望觀察來往的游客。
因為福井縣的東尋坊斷崖,是熱門的自盡地,每年都有不少人選擇來這里結束自己的生命。
從2003年開始,他就開始在東尋坊附近巡邏,觀察是否出現有自盡傾向的人,在附近徘徊。
如果看到情況不對,他會主動上去搭訕,和對方聊聊天,想讓他們將心中的不快都吐露出來,所以有時候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。
在茂幸雄的堅持下,這17年來,他挽救700多條生命。
從事這樣完全義務性的工作,并堅持十幾年,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但茂幸雄卻說,他做這件事的原因很簡單,他做不到任由憾事發生而置之不理。
東尋坊有著全世界只有3個地方能看到的自然巖柱,灰色的懸崖巍峨陡峭,映襯著波光粼粼的海面,果然是無限風光。
但就是這樣一個風景絕美的地方,卻是全國有名的自盡勝地,每年至少有二三十人在這里跳崖身亡。
而當地政府甚至會專門強調「自盡勝地」的屬性,把它當成一個賣點。
茂幸雄曾經向政府提議,在東尋坊的懸崖上增設柵欄和攔網,以此阻止輕生者。
但為了保護自然景觀,懸崖邊仍是空空如也,并沒有任何防護措施。
在退休之前,茂幸雄曾當了42年警察。
最后的幾年,他被調到東尋坊附近,因為經常有人跳海,他時常需要在東尋坊的海域里打撈自盡者的尸體。
2003年的一天,他下班後來這附近巡邏,發現一對老夫婦在涼亭里坐著,當時天色已晚,附近一個人都沒有,他們明顯是在考慮自盡,于是茂幸雄走上前去喊到:我是這里的警察,我可以幫忙,自盡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,還有很多機構都可以幫你們。
當時他們真的被他勸下了,這對老夫婦告訴茂幸雄,他們押上全部身家在東京開了間居酒屋,結果因為經營不善,虧損了 200 多萬日元,現在他們已經破產,一貧如洗,有了輕生的念頭。
一個星期之后,他收到這對夫婦的來信,是死前的道別信。
「雖然我們試著詢問政府、申請補助,但還是一再遭遇困難和拒絕,我們真的沒有生路了,在最后的時刻,謝謝您曾經的幫助……」
他們的還在信里留下遺言,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去東尋坊自盡了。
這件事給了茂幸雄很大的震動。
很多人覺得,有人想死,就別阻攔他,這不是多管閑事嗎?而且一開始也有人這樣跟茂幸雄講,但茂幸雄不這麼認為:你知道了他們的痛苦,難道不會想做些什麼嗎?
聽到他們的呼喊、愿望和渴求,他覺得對他們有責任,一種與生俱來的責任。
于是,在退休之后,他成立了一個防自盡的非營利支援中心,專門救助想來東尋坊自盡的人。
茂幸雄的自盡防治組織根據地是當地的一家麻薯屋,從麻薯屋步行到崖邊,只需要5分鐘。
麻薯屋的店主川越太太已經經營這家小店十幾年了,她之所以愿意加入茂幸雄的團隊,是因為她的父母都是自盡而亡的,兩者相隔只有短短幾個月。
從小失去父母的川越太太說,看到他們站在崖邊無助的背影,很想做點什麼,幫幫他們。
小店的招牌是白蘿卜年糕和麻薯,這是日本過年的時候常吃的食物,茂幸雄希望想要自盡的人看到團圓時吃的東西,能喚起他們和親友之間美好的回憶。
茂幸雄遇到過事業失敗的上班族,也遇到過感情不順的年輕人,還有父母帶著孩子自盡的,背上背著一個,懷里抱著一個,想要從斷崖上跳下去。
曾經有個年輕人想要自盡,試過服藥、上吊,但是都失敗了,後來看到電視報道東尋坊,于是來到這里,爬上了高高的斷崖。
當他正在猶豫的時候,有個怪人過來攀談,那個怪人,就是茂幸雄。
茂幸雄告訴他,自盡是個爛主意,根本不能解決問題,還請他到麻薯屋吃一碗熱年糕,後來還帶他去醫院。
年輕人和爸爸媽媽的關系不好,卻很愿意和茂先生聊天,他沒有再自盡,但還是會經常回來,看看這個救了他一命的老頭。
「他很啰嗦,但他真的是個好人。」
而茂幸雄的快樂卻很簡單,看到救下來的人有了變化,眼睛里重新充滿了光彩,他就會發自心底地開心。
疫情以來,日本的自盡率上升,茂幸雄在九月底救下了第700個自盡者。
那是一名51歲的女性,她已經患有抑郁癥兩年多,多次住院,新冠讓她只能再次選擇自盡。
但她還有個6歲的女兒,她對世間還有留戀,最后她在茂幸雄和志愿者們的勸說和幫助下,被送往當地的一家醫院。
這并不是一份輕松的工作,正相反,每個自盡的人內心肯定都充滿了想要傾吐的淤泥,茂幸雄自愿成為了一個接收淤泥的傾聽者。
但僅僅傾聽,是遠遠不夠的。
日積月累的觀察,讓茂幸雄對有自盡傾向的人很敏感,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,甚至總結出了很多規律。
星期一和黃昏時分是最多人自盡的時間,幾乎沒有人在雨天和周末自盡,人們不會在周三自盡,所以這一天也成了麻薯屋的休息日。
同樣的,在十幾年與自盡者的交流中,他幾乎自學成為了一名非職業的談判專家。
他不會覺得自盡者都是一時沖動的,也知道怎麼跟他們溝通是最有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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